黑茫茫的天空,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,又顺着斜角屋檐倾泻而下,好像生生要把地面冲出一个个小坑儿来。

    堂前的细木宫灯正高高的挂着,透过绢纱发出微弱的光来,因为这点儿光芒和急雨,衬得院内氤氲一片,让人瞧不清四周的景象。

    屋内,身着华服的李稀音,正慵懒的侧卧在贵妃塌上,她一手搭着榻上的云纹扶手,另一手则拿着仕女游园的团扇,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。

    她并不热,团扇也扇不出什么风,但手上忙活着,好歹能驱一驱心中的烦忧。

    门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,一下下的,正朝着屋里走来,她还以为是贴身侍女,缓缓翻了个身,将脸转向门口的方向,闷声道“扶寒,去把窗子关上吧,这雨声吵得人心烦。”

    她被禁在公主府不到一月,这雨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小半月,见天儿的打雷落雨声,让人不得安生。

    来人没有应声,继续往里走着。

    李稀音只以为她没听见,轻轻蹙着眉,又唤了声“扶寒”,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。

    她还暗自疑惑着,门外的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。

    那人脸上堆满笑容,故作恭敬的拱手行礼,低头赞道“长公主殿下就算被困于此,还是如此的风华绝代。”

    她把控朝政三年,做事只凭喜恶、恣意妄为,而现在虽然是鼓破众人捶,却依旧心高气傲的,好像没人能入的了她的眼。

    李稀音发出冷哼,从塌上起了身,打眼瞧着他,不屑道“这不是许大人嘛,你不跪在皇帝跟前尽忠,来我府上干嘛?又替皇帝发号施令来了?”

    吏部侍郎许文清,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,办的不仅有公事,更有皇帝私下交代的事儿,而自己与他私下并无交集,想必他这趟来,是皇帝的安排。

    “公主这么说,可是羞煞臣了,什么发号施令的,不过是替皇上跑跑腿罢了。”说着,许文清抬手朝着右上方拜了拜,以示对皇帝的尊重。

    李稀音不欲与他说这些客套话,把团扇扔到一边,提起裙摆起了身,语气不耐,“说吧,皇帝让你来干嘛?”

    一月以前,自己一时失足,着了皇帝的道儿,落得个被禁足公主府的后果,没想到皇帝动作倒是快,趁着这个机会,清理了她在朝堂上的人,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现在,她可谓是一无所有,再无利用的价值,而皇帝此时又派了人来,除了羞辱,她再想不出别的缘由来。

    许文清嘿嘿一笑,本就布满了皱纹的眼角更显老态,他上前走了两步,靠近李稀音,也并没有多余的话,只是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,毫不犹豫的握紧剑柄,将剑锋送进了李稀音的胸口。

    随即又缓缓道“公主知道是皇上让我来的就好,等到了黄泉路上,可不要记恨我!”

    本来他是不想亲自动手的,但想想皇帝有命,他怎么也得趟这趟浑水,表表自己的忠心,况且他早就对李稀音心怀怨怼,皇帝这命令,也算是成全他了。

    李稀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,一时躲避不急,只发出了一声闷哼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的想要喊人,但仔细想想,既然许文清能旁若无人的进了她的门,那她府上的人算是用不上了。

    胸口的疼痛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,就像是被人在身上凿了个洞,鲜血不受控制的从洞中流出,随之代替的是钻心的疼!

    她再站不住,一下跌坐在了塌上,犹如突然折了根的蓬草,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,婉转含情的双眸也暗淡起来。

    许文清直愣愣的站在那,瞧着她一身华服成了血衣,并无什么动作,只等她断了气,好回去交差。